Friday, November 21, 2008

暴風雨與大麻



荷蘭的氣候忽冷忽熱、忽晴忽雨,一天裡就可以有許多不同的變化,雖然惱人,至少算是荷蘭生活裡少數幾件比較有變化性的事物,另一個就是荷蘭的政治,旅居荷蘭幾年來,我就已經見證過好幾回合忽左忽右、忽鬆忽緊的轉變。說是巧合也罷,就是在這樣的風雨日中,荷蘭的政客們群集起來討論一個荷蘭不可變的象徵:大麻。(擊點"Read More"閱讀全文)




又是典型的一天,先前準備好了出門的計畫,查好了火車時刻表與路線,窗外竟又陰霾起來了,這就是我在荷蘭生活無可避免的循環。手裡捧著的咖啡還沒喝完,嘴邊還沾著可頌麵包的碎屑,還來不及梳洗換上衣服,陽光就消失了,環繞屋邊的樹林開始隨著狂風舞動起來。這時我才想起,的確,前夜的氣象預報說了會有暴風雨。

你或許會說,就等等吧,也許下星期天氣就會好轉,但事實是,這就是荷蘭典型的氣候,你可以等過下一個小時、下一週、下一個月,甚至等到了春天、夏天,天氣永遠是這樣多變,無可預料的風雨總會來臨。

看來,重訪艾恩霍芬的Van Abbemuseum 美術館的計畫又得延遲了。這美術館我只去過一次,上次只來得及看特展,常設展還沒有機會看,夏卡爾、畢卡索的作品(雖然不是他們最著名的作品)還在呼喚著我呢!更別提我今年的博物館卡只剩不到三個月就到過期,我只用了一、兩次,算算接下來我可能要每週造訪一個美術館才有機會打平。

看看那深沈的天色,剛剛才被秋天的太陽曬得泛出金黃光芒的景物,現在蒙著陰霾的暗影。窗外的風刮得多麼猛烈,還不消打開窗戶,我就可以猜想到那夾帶著雨霧的冰風,刮打在臉上會是多麼地淒冷,還是別去了,改天吧。就是這樣我才成了成天窩居在家的生物,沒有我習慣了的捷運與計程車,在荷蘭我時常覺得沒勁出門,抵達了火車站後,總得走上好一段路,才可以抵達我想去的地點。算了,改天吧。



荷蘭的氣候忽冷忽熱、忽晴忽雨,一天裡就可以有許多不同的變化,雖然惱人,至少算是荷蘭生活裡少數幾件比較有變化性的事物,另一個就是荷蘭的政治,旅居荷蘭幾年來,我就已經見證過好幾回合忽左忽右、忽鬆忽緊的轉變。說是巧合也罷,就是在這樣的風雨日中,荷蘭的政客們群集起來討論一個荷蘭不可變的象徵:大麻。

在荷蘭使用大麻和軟性毒品雖然合法,但販售大麻、以及著名的coffeeshop其實並不是合法的,它們只是被「公開地容忍」著。就如同在自家陽台上種植一兩盆大麻盆栽,雖然不合法,但也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。大量種植就是另一回事了。但總是要有人種吧,要不然大麻從哪裡來呢?既然跨國大麻交易絕對禁止,大麻種植可想而知,必然多半在國內生產。

大量種植是非法的,因此「大麻農」們只好躲進住宅區、地下室、倉庫裡耕作他們的大麻花園,為了避免鉅額的水電費引起警方注意,他們只好偷水偷電;因為在室內種植需要高濕度、熱度的大麻會嚴重損害房屋結構,「大麻農」們只好在收成後落跑,留下可憐的屋主求助無門。更遑論如此一來警方與相關單位根本就無從控制,這些「大麻農」們生產了多少大麻,其中多少提供給在國內的合法消費,多少外銷到國外去,讓黑幫與地下社會賺取暴利。

七月室內禁煙法令頒佈後,許多提供餐飲的coffeeshop也只好關門大吉,畢竟提供抽(大麻)煙的場所就是coffeeshop的正道,不能點煙燃煙,他們還做什麼生意呢?但不是大家都同意,姑且不論coffeeshop是好是壞,總是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嗎?



就是在這樣的風雨日裡,荷蘭政客們討論著coffeeshop的存廢問題。我對這個由保守基督教政黨、與被閹割的左派組成的政府實在沒有什麼信心。但終究他們得出一個結論,決定推行一個結合種植、處理與販售的實驗方案,艾恩霍芬的市長甚至自告奮勇推動荷蘭第一個大麻培植廠。但同時阿姆斯特丹也宣布,他們將在明年關閉43個距離中小學250公尺之內的coffeeshop,這意味著阿姆斯特丹市裡總計228間coffeeshop將在一瞬間減少近20%的總量。

這突然宣布的政策,當然引起不少反彈。首先這些coffeeshop業者當初也是得到市政府的允許,才能夠在當地開店的,現在生意做得好好的,突然就從「可以」變成「不可以」了。雖然coffeeshop的業者正摩拳擦掌準備抗議,鑑於先前的反室內禁煙法令的運動也是雷聲大雨點小,我很懷疑這些遠比煙槍更被污名化的coffeeshop業者,能夠得到政客多少同情的目光。

就像我常說的,荷蘭社會絕對不像眾人想像的那樣自由開放,或許世界上原沒有一個國家那麼地自由開放;只是讓我覺得可怕的是,原本荷蘭社會與政治文化裡那種比較不廢話、因此也比較不受政治正確綑綁的特質,似乎正在萎縮中。在這樣沒有理想與價值、人們任憑世界上各種醜惡的事情發生的時代,在這樣冷漠、膚淺、自私的時代裡,全球的政客卻變得越來越政治正確,滿口道德仁義的語言,實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。他們用各種讓人無法辯解的道德框架限制人民的自由,並不是真的「為了人民好」,只是因為乘著政治正確的羽翼,他們可以建立更穩固的政治地位。

政治人物是否必須多事地擔憂已經立足該地二十餘載的coffeeshop會不會突然開始腐壞青少年的心智,我想用以下簡單的事例來說明最明確不過了:遷居荷蘭以來,大麻對我的吸引力可以說是零,有時來造訪的友人會帶著詭異的笑容,詢問到底大麻蛋糕吃起味道如何,但直到今日我還沒有遇過哪個來訪友人真的走進coffeeshop裡親自品嚐。擁有了選擇的自由,才有了拒絕的自由。

天色暗了,窗外的風雨也漸漸歇止,希望這波保守主義的風暴,就跟荷蘭的天氣一樣,只是反覆變化中的一端。在這多變的政治風潮裡,我必須說它其實給了人們某種信心,相信著現在的錯誤不會持續永遠,你才會有勇氣相信、才有勇氣在逆境裡保持夢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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